长风无声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九州天空城] 我所逝去的时光(上/ABO)

ABO注意!OOC肾入!

————————

 

我所逝去的时光

 

日光和煦的午后,羽还真穿过一片柔软绿茵到图书馆去时,被几辆车拦下了。

一个小时后,他卖掉了自己去年随手写的一个短篇小说的故事版权,买主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影视集团,听说背后的老板是道上大佬。

他对蹚圈子里的浑水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求保留自己主宰剧情的权利,对方代表同意了。

对方开出了一个惊天高价,于是他们很愉快地达成了交易。

一晃大半年过去,电影开拍前,他才忐忑不安地去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大佬一面。是个很年轻的女Alpha,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气。

她坐在明亮的咖啡馆正厅里,吃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筒,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买这故事是因为我先生喜欢”,就拉着他兴致勃勃地翻起甜点单子。

羽还真没由来地喜欢她,觉得像是重拾一位久别的朋友。

他们开怀地畅聊一下午,把这间咖啡馆里的所有甜点尝了个遍,然后指着对方嘴角的巧克力渍哈哈大笑,浑然不知自己也是只大花猫。

“苓姐姐,你人真是太好啦。”羽还真感叹地说。

易茯苓弯着眉眼微笑起来。

 

进组两周后,空降了个男一号,硬生生抢走原本早就开拍的男主角色,并要求大量改写剧情。

羽还真忿忿不平地去找制作人要个说法,被白庭君拦下。他说,“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羽还真提高了音量喊道,空荡走廊里漾开他凛冽的怒意。他是温和到可欺的人,从没有发过这样的火。

白庭君欲言又止,低垂的眼眸里流露出几近恳求的神色。他说,“算了。”

羽还真不明所以,“为什么?”

白庭君摇摇头,再没说话。他靠在墙边,高挑削瘦的身躯半弯着,似是肩负整个世界的沉重与哀戚,直不起腰来。他的面容依旧英俊而温柔,只是不像他自己。

“这是为你写的剧本。”羽还真轻声说,“我想不出让任何别的人来演绎的理由。”

任何人都不配。

“别任性了,还真。”白庭君慢慢直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开,“你把二十岁的我当成偶像,但我不可能总是二十岁。”

那一瞬,羽还真眼前浮现出这个人曾经无数次在光芒四射的T台上,目光冷峻地扫视全场的模样,疏离、无畏、矜持、意气风发。

谁偷走了他的高傲?

 

剧组众人沉默而包容地接纳了风天逸的到来,羽还真将剧情改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如果男一成了男二,那就让男二做男主吧。

制片人和导演都对他的举动很有意见,奈何投资方黑道易大佬表示:“还真就像我亲弟弟,一切他开心就好。”

羽还真对风天逸抱有努力克制的敌意。

但每每没办法压抑得很好,不自觉地泄露上几分。

他三天两头地改情节:让男一反复无常得像个神经病,不时添上几场动作戏还是女主单方面虐打男一的那种,虐完了就叫女主和男二继续甜甜蜜蜜地撒狗粮虐狗去。

风天逸毫无怨言地拍了几天,没用替身拍戏,也认真配合安排,然后在某个中场休息的时间堵了他问:

“你还记得自己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吗?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羽还真一愣,抿紧了唇,很久才反击道:“如果你能明白,你就不会来抢这个角色了。”说完,就要抬脚走人。

风天逸不死心拉住他:“要是你觉得我不明白,你可以说给我听。”

羽还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风天逸松了手,冷下脸断言:“你对我有偏见。”

谁知对方竟噗嗤一声笑了,回答说,“是啊。”那笑容的弧度很大,却依旧教人觉得嘲讽,或许因为他睁大的眼睛总是像个孩童,和软又天真。

 

其实Alpha们更常是偏见的信徒。

尽管饰演女主角的雪飞霜是羽还真的亲姐姐,可他还是忍不住背后吐槽她。她对Beta和Omega的轻视由来已久,根深蒂固,似乎从青春期分化以来便展露出对自己的出身和性别的优越,在二十二岁那年被人甩了以后更变本加厉。

她蔑视Beta,因而戏外从不给搭档白庭君任何好脸色,不时还会出言嘲讽攻击他。

她痛恨Omega,因而人前从不肯承认羽还真是她的弟弟,哪怕她心底还是关心他。

羽还真知道她本性不坏,只是感情上的那道坎,这许多年都不曾真正跨过去。她十七八岁的时候,爱上另一个Alpha,可惜最后被对方青梅竹马的Omega夺走了。

她对同为Alpha的其他人也不友好,唯独风天逸是个例外,片场气氛和谐谈笑风生如手足兄妹,如挚爱眷侣。

羽还真诧异这两人竟是多年老友,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时常横亘心间对风天逸的偏见,忽然就变得炽热滚烫起来,让他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都感觉不舒服。

他找到风天逸道了歉,对方不屑一顾,回敬他:

“你来道歉,不也还是偏见?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看低我而已。”

他说话总是这样不留情面的,很多时候连导演的面子都不给。被冷冷回击了的羽还真后知后觉地想到,初初认识时对方似乎见了他就笑,唇角勾起一点点,慵懒又散漫。

他没什么恶意的,羽还真想,风天逸从来没什么恶意的。

 

戏里,雪飞霜和白庭君卖力敬业地演好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演技逼真得惹哭了来探班的一个小女孩儿。

她蹲在角落里,哭得抽抽噎噎的,谁来安慰也不理。身边更大些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她姐姐,不怎么有耐性地揉了揉她顺滑柔软的乌发,草草安慰了几句,就叫来工作人员:“你,帮忙叫声白庭君。”

说是帮忙,语气却和命令没什么区别。

莫名其妙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她俩是怎么进来的,推着她们就要赶人。

结果被一下子蹿出来的一群黑西装保镖反手一翦,压在地上,痛得杀猪似的叫。“大庭广众地喊这么响,别人耳朵都要聋了。你这人真没素质。”那大女孩儿远远见到有人跑过来,特意压低了声音骂道。

她脚边的小女孩儿还在哭,含糊不清地哭诉“爸爸不要我了”。

白庭君气喘吁吁地赶到,领走了两个女孩儿,还不住地跟人场务好声好气地道歉,对方却吓得一溜烟跑了。

羽还真陪着姐姐下戏路过,雪飞霜停下不走了,他也跟着顿住脚步。

白庭君温声细语地同两位小公主解释着待人接物的道理,女孩儿们却不听他的,一人一个冰淇淋甜筒吃得开心。大些的那个吃东西更快,听他絮叨了许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言:“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

白庭君被噎得无言以对。

小的那个就可爱多了,吃完后粉嫩嫩的小舌头来舔舔嘴巴,浅褐的眼瞳看着像只小猫咪。她把空了的甜筒卷纸递到白庭君面前,奶声奶气地说:“没有了,爸爸。”那双唇角如花瓣般微微翘起的小嘴巴看着还挺委屈,“可我还想吃。”

“你们俩啊真是……”

那边白庭君好笑又无奈地让助理再去买两个冰淇淋,转头接着故作严厉地教育女儿们。雪飞霜和羽还真站得远远的,静静地久久地望着。

 

当晚拍夜戏时,风天逸的状态很差,同一条NG了十来次,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

也不是以他的水准会发生的失误。

导演呛了他几句,这人干脆闹脾气耍起了大牌,谁也不理会,顾自回了酒店。这更不合情理了,风天逸拍戏时的认真态度在业界向来都是出了名的。

羽还真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发消息叫他去安抚风天逸几句,但在她威逼利诱下他还是去敲了对方的房门。

没有锁门,也无人应答,羽还真壮着胆子推门而入,意外听见他在阳台上来回走动着打电话:

“易茯苓,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别想着来试探我的底线!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坐享齐人之福?!要么干脆点和白庭君断了,否则我就……”他一转身,隔着落地窗,正对上羽还真的眼睛,“我就……”

他怔怔地挂了电话。目瞪口呆的羽还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可不是吗,好一出小三强迫出轨者抛弃原配的恶俗狗血大戏,他正是最不光彩的那个角色。

“不、不是这样!还真,你听我解释,我……”

风天逸慌张惶恐地上前两步,手忙脚乱地想辩白,却舌头打结似的找不到任何适当的话语。

“我想,”羽还真看着他,神色复杂,“一个人被看轻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闻言,风天逸似是当头一盆冷水淋下,他很快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淡淡讥讽的表情。“我和你有什么可说的。”他走向酒柜,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稀罕分出一点,冷笑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不住抖着手,拼命压下心头翻涌沸腾的怒意。

“不知好歹。”

羽还真等他喝完了那杯麦芽威士忌才走到他身旁开口叫了他一声,却在风天逸扭头看他时,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酒柜上的玻璃瓶被撞得落了满地,稀里哗啦。

 

直到这戏杀青,羽还真再没和风天逸说过一句话,连带着雪飞霜都被他迁怒。

电影上映前,制片方约了他吃饭,和他商量要不要根据电影的情节再版小说,把原本的短篇扩成长篇,丰富下内容顺便加几个主演的感想,重新出本故事专卖给粉丝。

他本想拒绝,但架不住各位主创的粉丝们天天在底下刷评论,一劲儿地撒娇打滚卖萌,就同意了。

风天逸的稿件是最后到的,是手写的信件。

羽还真把它拿到手里,没第一时间去看风天逸写了什么,只是盯着邮戳上的风景图发呆。那是他学生时代心心念念但最终一次也没去成的乞力马扎罗山。

翻回正面,风天逸的字迹很好看,挺拔俊秀,暗藏锋芒,便是潦草也如行云流水。

他没说对这故事的评价,也没谈起自己在戏里的感悟,反而提起件没头没尾的旧事,不过倒是意外地很切合这本小说的名字。

 

“当我还是个音乐学院学生的时候,我常常在周二下午到隔壁的戏剧学院的图书馆去看书,就坐在三楼露台的小圆桌边上。

那个位置,能看见二楼从左往右数第十一排书架旁的窗台。那里经常站着个男生,逆光低头看书,特别专注。我想过去告诉他,太阳底下看书不好,又怕打搅到他。

我每次过去,他每次都在,只要他在,我就会看着他,然后犹豫到底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若是哪天天气不好,我反而又不高兴,因为这样就少一个好去搭讪他的理由。

久而久之,我开始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们之间有某种冥冥中的缘分,否则又怎会这样巧合地反复遇见他?

某个周二,我终于下定决定去同他说句话。

等了许久,也未见他来,我忍不住问值班的图书室老师,那个男生怎么没来?

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昏头,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老师怎么记得住?可没想到,她真的有印象,告诉我说:那个男孩子每天都来,你明天再来找也一样的。

于是,后来我每天都去等他,可是他再也没出现过。

我这才醒悟,原来我们没什么周二必然相遇的缘分。他从来都没注意到我的,而我的独角戏却太丰富。

他只是习惯每天都来图书馆,偶然几天我也会去,仅此而已。”

羽还真看完后将信纸折好封了回去,风天逸从头到脚都没祝贺电影大卖,也没恭喜他又出新书。

只用了再普通不过的句子,寥寥数语叙述了一个关于初恋的故事。

羽还真把信封轻轻夹进书局送来的书样里,心怀善意地将这份可能永远不为人所知的微妙爱意妥帖地安置。

他修长的手指缓慢摩挲着新书磨砂的封皮,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所逝去的时光》。

—————TBC————

评论(15)

热度(166)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