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真】七日其一 (一发完)
声明:生子向,后续之(二),还有别的后续,前文戳头像
我尽全力发糖了,是真的只有这样的水平,要是不满意,不是我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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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极为幽深僻静,向来人迹罕至,却有几间竹屋,也不知是何时搭建的。
少年沿着蜿蜒山间的小道一路步行至此,心中暗道就是此处了,又莫名生出几分情怯。他屈指轻叩门扉朗声问好,无人应答。
他正欲推门而入,却见门上被人下了禁制,是极为高明的机关术,若贸贸然碰了还不晓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无奈,他只得冒昧一回,纵身翻进院子里察看。
架子上搁了两个小篮,里头放着些还未晒干的草药,水缸是满的,没劈完的木柴和斧子木桩一道堆放在院子一角。看来此间并非无人居住,主人大约只是暂时离去,很快便会返回。
少年放下心来,在台阶旁寻了处角落安置包裹,靠坐着抱剑闭目假寐起来。
羽还真在后山采了这些时日研究要用到的一种材料后,便按原路返家,不曾想在解了禁制开门入院后,会看见一个容貌俊秀的陌生少年。
望着那沉睡的面容,他隐约有些熟稔之感,便敲敲竹架:
“起来,别装睡,你是什么人?”
少年浓密的眼睫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羽还真已退了两步,手臂横挡在胸前,暗暗催动身上机关,以便对方立刻发难时能随手反击。
少年略略茫然地看着他,似乎还未全然清醒,湛蓝眼眸里是一片沉静温柔的湖水,光影斑斑驳驳地撒进他眼里透出些浅紫色泽,是个少年羽人。
一晕莹绿光芒折射着飞点过他眼眸,他皱了皱眉,没找到来源。他慢慢站起来:“抱歉,我连日赶路太累了,也不知怎么就在这里睡了过去。”
羽还真摆摆手打断他:“我不追究,醒了就走吧。”
少年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只静静注视着眼前之人,专注而沉默,眼眸里蕴了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黯然,好像一辈子看不够似的,好像要把从前错失的所有时光弥补回来似的,好像他明明有千头万绪的话要问出口却被人夺去了声音口不能言似的。
似曾相识,未曾相遇。
他是他梦中的人,梦了许多年,梦了他一生。
少年垂下眸子,问道:“前辈为什么不摘下面巾,以真面目示人呢?”
羽还真被他问得一愣,指尖不由自主摩挲那一方遮去大半面容的淡蓝纱巾。良久,少年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时,才听得羽还真淡淡道:“我同故人有约,死生不见。”
轻描淡写一句,百味杂陈半生。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我同你多说什么,快些离去吧。”说罢,便不再管这误入的少年,卸下周身防御,拿着材料顾自进屋去了。
少年没有离去,他站在廊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站了太久太久,久到日头开始西移,天边绯红如火的云霞沾染了金色夕阳,辉煌壮美。傍晚的林间风很凉快,吹得竹叶扑簌簌地响。
“你为何还不走?”屋里主人问道。
“我不想走,我无处可去。”少年低低道,“我的家离这里太远了,我回不去。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
过了会儿,他又问:“前辈,您能收留我一些日子吗?等办完事我就回去。”
“你从哪里来?”
“澜州新都。”
那是很远很远了,澜州新都距离此处有万里之遥,许多人一辈子也去不了那么远。想到这里,羽还真不免对这同样漂泊异乡的族人动了恻隐之心,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已背井离乡至此。
“怎么走得这样远?在澜州待着不好吗?”
“······我要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
“家父病重多时,恐是时日无多······”少年甫一提及便眼眶通红,言语哽咽,偏还要强作镇定,“他昔日有······有位故交,同他分别已有十数载······值此弥留之际,他对那人极为挂念······”
“······我想寻到他,带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说着,少年蹲下身子,忍不住抱住自己哭了起来。
羽还真的手顿住了,他放下手头的组装了一半的机械,从屋里出来走到少年身边。迟疑再三,他还是将手轻轻放在少年头顶,听说心软的人头发也很软。
真是个傻孩子。他轻轻抚了抚,劝道:
“茫茫人海,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既然你父亲已经······你不若快些返家多陪陪他,总好过漫无目的地找人。我想,比起故交,你父亲定然是更想见到你的。”
少年拼命摇着头:“我要找到,我一定要找到的。”
羽还真收回了手,沉吟片刻,道:“那你便留下吧。”
少年没有抬头,埋首双臂间闷闷地说:“多谢前辈。”尾音里带了些哭腔,似是难过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晏。”少年道,“海清河晏的晏。”
“晏?”羽还真喃喃,“真巧。”
他和少年一道理了间堆积杂物的屋子出来,充作卧房。少年除了三两件换洗衣物外,随身的便只一把银白长剑,竟是连钱物都已告罄。
“你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见羽还真蹙眉担忧,少年不好意思偏开视线,小声说:“吃野果,睡树上,实在饿得厉害便揭些悬赏的告示换点银钱。”
许是久久不曾听见回复,少年疑惑地抬眼望向羽还真:“前辈?”
羽还真深深看他一眼,终是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晚餐时异常丰盛,各色糕饼凉食,瓜果点心铺了一桌子。少年惊讶极了,不知这荒山野岭的,羽还真哪儿弄来这么多食物。他聪明地没有多问,落座后取了个茶果团子吃了,动作斯文优雅。
羽还真没动筷子,面前只放了杯淡茶。
二人相对无言,少年却暗自打量着桌对面的长者和屋子周围。
屋里没点灯烛,房顶四角各悬了盏八角玲珑玉灯,内置萤石用以照明。羽人虽不喜明火,但也没见哪家不点着烛火的,仅此一条便古怪得很,而怪异之事远不止如此。
即便是轻纱覆面,凭那露出的一截清俊灵动眉目和其下影影绰绰的轮廓,也能断定主人真容必然是极为出众的,更甚者远非出众二字可形容。
一个容色倾城的美人,家中怎能连一面镜子都找不出?
除非他是个瞎子。
但显而易见,他并不是;不仅不是,他的眼睛还明亮动人得很。
他低垂着眼眸,长而密的浓黑眼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遮去了大半散落眼里的光亮,偶一抬眼间,可见其间莹莹玉色飞快掠过,一闪而逝。
少年确定自己决计没有看错,白日里闪过眼前的必然也是这双眼睛。
“我曾听闻海族有一对碧珠,是当世绝无仅有的至宝,可活死人肉白骨,后来莫名其妙就丢了,也不知现下流落到了何处。前辈你通晓的事情比我多,你有听说过这事吗?”
羽还真似未察觉少年意有所指,摇摇头:“我住在山里,怎么知道这些?”
“市井流传我族皇女幼时翼孔为人所毁,故而陛下前些年才冒险与海族开战,只为夺得这双碧珠,可惜未能得偿所愿。”
“是吗?”羽还真语气依旧不冷不淡的,“那皇女现今可凝翼了么?”
少年放下筷子,碰在碗碟上发出清脆的珠玉之声。羽还真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一时间,屋中气氛稍稍凝滞,微妙至极。
半晌,才听得少年轻笑:“若是凝不出双翼,皇储之位便要拱手他人了。可到底有无凝出双翼······皇家秘辛,我如何得知。”
“不过,”他又道,“大概前辈比我清楚些。”
“哦。”
羽还真应了一声,也不接话,缓缓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白日里,那一双美目盈盈如春日湖水,教人错觉柔情缱绻;此刻偏生多出几分纯洁天真,孩童稚气。世间最纯净最慈悲最仁善,亦不过如此。
少年看着他双眸,一时失神。
少年想起自己幼时缠着父亲,追问母亲是何等样貌的人物,父亲被他缠得没法,便说他母亲是水。
水?什么样的水?
是江南的朦胧烟雨,还是塞外的冰天雪地?是山谷小河潺潺,还是长河滔天巨浪?是草长莺飞季节的润物无声,还是天寒地冻时候的纷纷扬扬?是淡而无味的凉水,还是绵柔醇香的烈酒?
水化百相,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母亲的模样?
孩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问了许多人,他们都没有答案。然后,父亲才告诉他是上善若水的水。
但他还是不明白,他问师父卫夫人什么是上善若水?那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女子亦有一双多情美目。这倒是稀奇,她有一颗以剑证道的杀人心,却又有一双悲悯苍生的慈悲目。若是她拿那双眼瞧着什么人,怕是没有谁不甘愿为她去死的。
卫夫人答道,是我的剑,亦是你的剑。
佛家有偈语:若能转物,即同如来。
“风晏?”
恍惚间,少年听得有人柔声唤他名讳表字,“风晏?风斯年?”
“是。”少年下意识应了,随即惊觉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何人唤他。隐世与此的竹屋主人已站起身,意味不明地居高临下俯视他,颇有几分他父皇威严冷漠的影子。他伸手揭去面纱,一张同少年肖似的面貌渐渐展露人前。
“斯年。”他父亲唤他。
“风晏。”羽还真唤他。
少年茫然应是,却只换得一声叹息。他忽然就明了卫夫人的话,也明了父皇的心。人生在世,多少人命若漂萍,拼了命抓住那一点点浮木,颠沛流离。
佛家所谓皈依,大约便是如此了。
遇见了那个人,便躲不开,避不过。他是劫数,却也是神佛。
情之一字,唯皈依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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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无关正文):
风天逸:神TM病重,小兔崽子,你说清楚,谁病重?!
风斯年:淡定淡定,万水千山总是情,唯有套路得人心。
羽还真: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套路到我?我连你爹的套路都不怕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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